2009年12月23日 星期三
The Missing Piece (缺了一角的圓)
個案一:
她認識他時五十歲,他五十五,她是他夜間社區大學文學系的學生。她形容她倆的好像是從骨盆被切開的連體嬰,因為雙胞胎靈魂(Twinsoul)已不足以形容,是需要曾經被黏在一起後被割開的那樣劇烈才成。當時的她單身,小孩都大了,而他已婚,娶的是世界英文教育聯招會長,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她從未要他離婚,只要能在他在空檔陪他說說話,在火爐旁朗誦莎士比亞十四行詩,他太太出差時,能在家燒燉好菜等他下班,她即心滿意足。無事時,她教瑜珈,寫素食主義食譜,寫女人完全手冊當收入,埋首圖書館,研究但丁的愛情故事來打發自己多餘的腦容量。
她倆最轟轟烈烈的記憶即是相偕到義大利托斯卡納(Tuscany)度過了一星期,他倆宣稱: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並彼此發誓,以後再也不會跟其他人來。就這樣過了兩年,他拜訪次數漸漸少了,照他所說是找他兼差的單位變多了,忙不過來。起初她不以為意,她不方便找他,趁機快馬加鞭把書寫好,據說最新的一本但丁傳就快要出版了。
有一天他知道她看見他手機裡的一個新留言:I am burning to see you!之後,便從不常來變成不來了。再過了一年,有一次忍不住,寫了一封e-mail 給他,像個老朋友,寒暄問候談天氣,沒回。過了一周,她收到一張從托斯卡納寄來明信片,照片裡是從她倆曾經住過旅館樓台望出去的遠山,背面寫著:Wish you were here!
個案二、
他上了船,把皮箱放下,把燈開了一盞,在康河邊展開了沒有回程的旅行,十分鐘前,他打了一通電話給她:「船買下來了,以我現在的情況,也只能這樣,同樣的錢這是最好的狀況,比起只能跟一群毒鬼分租一間套房比起來好多了,我在這裡等。 妳能不能走,一切看妳了。」半個鐘頭前,他離開了他第二個太太,所有的一切,連一個五歲的女兒他都給了她。留了七千英鎊買了這艘船。每天還是騎車上班,晚上聽收音機、看書、睡覺。因為做了令整個圈內人震驚的事,沒有人原諒他,他的朋友沒了,大半病人取消了,而連那位女士也沉默了。 兩個月後的某一天,她來了。彼此的話少了,談的多半是住在船上的總總好處及他新交的奇怪鄰居朋友,喝了杯咖啡後,她說:「 給我一點時間,我能快就快,不能快就還得等,畢竟還有兩個女兒,事情得小心處理。」兩個月後的一個下午,他在門上看到一張紙條,上頭寫著:「 我們搬出來了,租了一個兩個房間的房子。我明天會帶她們去船上找你,我們開船去走走。我會準備野餐。」這是他倆的故事。故事裡的女士是他的第四任太太。
他總共結過四次婚,第一次22歲,第二次24,第三次38,第四次43。第一次跟最後一次都沒生孩子,第二次生了三個,第三次一個。他生性率直,雖然四個女人四個樣,關照著不同時期的他,每一次結時都是天崩地裂,離的時候也是椎心刺骨, 面對過去有萬般不捨,面對未來卻也充滿期待。他總說:人生會怎樣轉折沒人知道,但最重要的是價值的取捨,當初的革命要的不是為完美的愛情,而是靈魂裡的那股自由。
離新家不遠處,有個小平房,平房裡住著一位單親護士,帶著一個七歲小女兒,每天七點就趕著把小孩塞進學校,八點以前到醫院上班,晚上六點從安親班接回來,一邊煮飯一邊讓女兒坐在餐桌寫功課,八點陪小孩上床讀故事後,自己才脫下護士服,簽聯絡簿,打掃,洗衣,替女兒縫補衣物,準備隔天午餐,上網繳各項水電雜費,上床關燈時往往天已經就要亮了。這位護士媽媽就是他的第三任妻子,他用他每月五百鎊換到的自由。
個案三、
他認識她時,已經結婚結了十多年,最小的女兒現已經上大學了,吵離婚也吵了快十年。吵了又談,談了又吵,談了沒變好,吵了也沒離成。後來兩人乾脆不說話,不用吵也不用談。跟太太現已形同陌路。
跟這位女士認識不在人生安排計畫內,純屬巧合。當他看到她時的震驚,是要用古人所謂的「驚為天人」這四字來形容。這也是他平生第一次理解到這話的真正涵意。所謂驚為天人絕對不是甚麼希臘維納斯女神,聊齋裡的髮長臉尖的女狐仙,或是海報眨著圓圓大眼美女的完美。在一個夏日的夜晚,他跟大伙兒在山腰上一家露天快炒喝生啤消暑,一群老臉中多了一位新近搬來的女客。一大夥人來自各地,資歷不一,都是仗著這裡的好山好水,要重新來過的新移民,作家畫家不稀奇,一些對改變主流世界的希望破滅後來這裡隱遁,曾經激進的異議份子感覺上像是大多數,因為他們的血氣方剛與熱情賦予了這塊土地新的靈魂。每人想到這裡來安身立命,總得有一兩個熟人帶路,一個認一個,陌生的菜鳥久了也變地頭蛇,一個一個往上綁,變成一掛肉粽。這位新來的奇女子基於某種的因緣際會來到此地雖是人生地不熟,在江湖打滾了幾十年,想必是歷盡滄桑後反璞歸真,收了包袱,買了塊地,按季順時種起水空心菜絲瓜香蕉等收成了。
當時兩人的好真可用天雷勾動地火來形容,兩人對坐在一桌坐滿了起碼十人的大圓桌,微醺的他看著在裸得乾乾淨淨的黃燈泡下的她,像是河對岸的奇珍異獸,紅臉大嗓門和著大家大口說笑話、毫無負擔地辯論「簡樸」生活的核心意義、大談如何反省道士神仙「回歸自然」的謬誤時就有了想一頭奔過去框住她狠狠一吻的衝動。他的年歲阻止了這個舉動,但這個毫不外漏衝動把他自己給嚇住了,對於自己在早過知天命,已近耳順之年還會有像壯男般的蠻勇感到羞怯。回想起來,對當時氣氛毫不知情的老婆坐在身旁應該有相當程度的嚇阻作用。雖然說來真讓人愛笑,都可以當祖父母的兩人,像從未談戀愛的情侶,想不盡,愛不盡地過了十年,兩人都這麼相信,除了對方,這樣的感情不會再有了。因為有婚姻的束縛,兩人漸漸地變成柏拉圖,把一切情欲壓得低低的,只談不做,但這還不能讓那位當初明媒正娶的信服。
他一直想離,她是知道的,但沒吭聲,但一開始心裡應當是喜悅的,但過了幾次狼來了,她也學會不再期待。直到有一天,他回家時發現,他家裡的那位瘋了似地揚言要把那位女子的家燒掉,這對他的震驚遠比從前要他吃香灰,戴符念咒還來得恐怖許多倍。從那天起,不再見她,從人間就此消失。而她現在就真的按季順時種起水空心菜絲瓜香蕉等收成了。
*****
人類好似真的就像被駔咒似的,一生都在選擇抉擇人生另一半中受苦。這是我想寫The Missing Piece 這本小書的第一感覺。這本書是伴我一同長大的寓言故事,第一次讀到它時是我高中二年級當時北上補習托福,借住在我台北家的表姊為了鼓勵我學英文送我的。因為文圖並茂,英文淺顯易懂,所以到後來我大學畢業後回台灣教英文,也常常用這本書當作勵志小品給學生增添一點自己對英文的信心。
日積月累,雖說它標榜的是童書,每每經歷過大風大雨後,回頭到這本書,卻都有不同的心境。我曾經也同意過紐約時報書評,認為這本小書說的是追尋的過程遠比達成目標來得有意義,也試著以佛學來參這本書的人說:唯有停止缺的欲望才能放棄追逐的夢想來看待這本小書所帶來的哲學含意。當然我也特有創意地挑戰過人生真正外求找到讓自己完全的Missing Piece可能性。但曾經也有那麼一次,在世界因完整而天旋地轉時的我跟那個像披薩的圓一樣悄悄地把因他而完全的一小塊missing piece 輕輕放下。在人生追尋的過程中我所遇見、馴服的小蟲小花,已不能棄而不顧。而今令我想到的是,那位曾經讓生命完全而被輕輕放下的那一角,現在想的是甚麼?
聰明的作者Shel Silverstein可能也預見了這個傷感的情景,於是在1976年出版了這本小書後,用另外一種心情在1986年寫了續集- The Missing Piece Meets the Big O(失落的一角遇見大圓) 。欲知詳情,請聽下回分曉吧!
相關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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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en.wikipedia.org/wiki/The_Missing_Piece_(book)
YouTube英文版全書幻燈片: http://www.youtube.com/watch?v=744JBwjrlKk&feature=related
Your Tube 中文全書幻燈片http://www.youtube.com/watch?v=dOJXkig0oO0&feature=rela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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